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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证与“自叙传说” ——《红楼梦考证》中“正确的科学方法”之反思
作者:卜喜逢
《红楼梦》好像断纹琴,却有两种黑漆:一索隐,二考证。自传说是也,我深中其毒,又屡发为文章,推波助澜,迷悟后人。
一、胡适研究《红楼梦》的目的
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故欲新道德,必新小说;欲新宗教必新小说;欲新政治,必新小说;欲新风俗,必新小说;欲新学艺,必新小说;乃至欲新人心,欲新人格,必新小说。何以故?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故。"
我也知道光有白话算不得新文学,我也知道新文学必须有新思想和新精神。但是我认定了:无论如何,死文字决不能产生活文学。若要造一种活的文学,必须有活的工具。那已产生的白话小说词曲,都可证明白话是最配做中国活文学的工具的。我们必须先把这个工具抬高起来,使他成为公认的中国文学工具,使他完全替代那半死的或全死的老工具。有了新工具,我们方才谈得到新思想和新精神等等其他方面。
二、胡适研究《红楼梦》的方法来源
《石头记》家庭小说也,社会小说也。而实则一部大政治小说也。故曰政,曰王,曰赦,曰刑,曰史,曰礼,为政而权操于内,故其妇曰王,其侄亦曰王。外赦而内刑,言不相孚也......
(一)疑难的境地;(二)指定疑难之点究竟在什么地方;(三)假定种种解决疑难的方法;(四)把每种假定所涵的结果,一一想出来,看那一个假定能够解决这个困难;(五)证实这种解决使人信用,或证明这种解决的谬误,使人不信用。
杜威一系的哲学家论思想的作用,最注意“假设”。试看上文所说的五步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三步。第一步和第二步的工夫只是要引起这第三步的种种假设;以下第四第五两步只是把第三步的假设演绎出来,加上评判,加上证验,以定那种假设是否适用的解决法。这第三步的假设是承上起下的关键,是归纳法和演绎法的关头。
近来的科学家和哲学家渐渐的懂得假设和证验都是科学方法所不可少的主要分子,渐渐的明白科学方法不单是归纳法,是演绎和归纳相互为用的,忽而归纳,忽而演绎,忽而又归纳,——时而由个体事物到全称的通则,时而由全称的假设到个体的事实,——都是不可少的。
但是以我自己的经验看起来,这种方法实行的时候,决不能等到把这些同类的例都收集齐了,然后下一个大断案。当我们寻得几条少数同类的例时,我们心里已起了一种假设的通则。有了这个假设的通则,若再遇着同类的例,便把已有的假设去解释他们,看他能否把所有同类的例都解释的满意。这就是演绎的方法了。演绎的结果,若能充分满意,那个假设的通则便成了一条已证实的定理。
三、《红楼梦考证》的论证过程
四、《红楼梦考证》的得失
一旦胡适将小说作为与传统经学、史学平起平坐的学术主题,必然以清儒治经史的方法治小说。以本事考异与版本校勘为根基,再贯以历史的眼光与母题研究思路,如此中西合璧的学术视野,使胡适得以在章回小说研究中纵横驰骋。
作家的取人为模特儿,有两法。一是专用一个人,……二是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从和作者相关的人们里去找,是不能发见切合的了。……况且这方法也和中国人的习惯相合,例如画家的画人物,也是静观默察,烂熟于心,然后凝神结想,一挥而就,向来不用一个单独的模特儿的。
结语
这正因为胡适及其同道过于沉醉在以作者家世证小说的成功,忽略了小说家“假语村言”的权力,“红学”逐渐蜕变为“曹学”,“自传说”引来越来越多的批评。
本文发表于《红楼梦学刊》2021年第3辑。